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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天是人心惶惶的試評日。


從昨天一早在開刀房的時候,就接到各方人馬輪流在我準備同一台刀的過程中,打電話來關切病歷的進度。

「對不起,不過今天刀很多,我現在正在準備下刀。」
「刀很多?但是要評鑑了啊。」
「不好意思,但是我下刀之後會去處理,現在真的沒辦法。」

我知道要評鑑了啊,可是,難道我可以把已經麻好躺在table上的病人丟著,自己窩在病房或病歷室寫病歷嗎?


我想這就是讓我漸漸倦怠這裡的理由吧。

一個resident要當兩個人用,除了要在自己的位置上,還要取代在這裡一點用也沒有的intern。上星期更是遇上一個沒功能就算了、自己打混被抓包還敢跟我大小聲的intern,而萬能的醫教部卻只是要我們多跟他「溝通」。

到R2在神外病房值班被資深護士阿姨用一顆安眠藥羞辱之前,雖然被各病房各學長姐凹來凹去有點吃不消,但是,看到病人們漸漸好起來的樣子,心裡還是覺得蠻踏實開心的。

那一個晚上之後,我體認到,要在這種地方生存下去,不狠下心來拒絕一些不合理不屬於自己的工作,只會被這些沒有分寸的人吃得死死的。不會有人在乎你值班的時候已經處理了幾個不穩定的病人、插了幾隻氣管插管或中央靜脈導管、開了幾台刀,人都自私的,大家都只想值班不用起床、on call不用出門,醫院裡有個永遠默默地做事的笨小孩,不好好使喚他更待何時。

於是我不論是白天還是值班,永遠有打不完的中央靜脈導管、處理不完的病人、看不完的會診、寫不完的病歷。噢,更值得一提的是,病歷永遠不算在正常上班時間應該做完的工作,寫「自己」病人的病歷永遠不是拒絕「幫別人」收爛攤子的理由。


後來,我開始冷冷地拒絕不屬於我的病歷、不是我開卻要我「補」的醫囑,開始拒絕忍受無法正確執行醫囑的護理人員(我處方要給A藥卻能夠給成B藥等等),我還是在值班的時候處理我應該處理的病人,卻開始拒絕不該是我應該去看的會診、或不該是我去上的刀。

和R1的時候相比,我對「幫忙」這個動詞變得很冷感,甚至,在處理某些科的病人的時候變得很保守、很冷漠,對於送走這一科的病人也失去了初始那種不捨的心情,只是淡淡地看著一個又一個枉送性命的軀殼。

(是不是,如果當初EMT送他到其他地方,會有不同的結果呢?)


我很討厭這樣變得冷漠的自己,但是,帶著太多的熱忱和情感繼續待在這裡,也只是讓自己每天每天更加的痛苦而無法承受,就像R2一整年無法擺脫的沉重和無力感。

奪命連環call的電話,不是讓病人們好起來,而是「病人的狀況變怎麼樣了不重要,妳要先把病歷寫完,要評鑑了。」

那麼,各位病人們,評鑑要到了,這段時間還是不要生病不要來住院吧。在評鑑結束之前,病人的狀況怎麼樣是不重要的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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